野生静熊

【瓶邪】《远镇》46

吴邪这一下撞得不轻，额角立马肿了起来，张起灵一碰他就“哎哟哎哟”直叫唤，脸皱得像个柿子。

好半天缓过神来，吴邪才看清门口这人的模样。

大高个，身材修长，穿得像个流浪艺术家，脸上架一大墨镜，手上还拿着一把小提琴。

“这打扮，真是稀奇。”吴邪小声嘀咕，又推了推张起灵。

张起灵这才意识到吴邪还在自己怀里，面色平静地将人放开了，站起身来面对着来人。

“你是我的新室友？”那人开口问道。

张起灵指指还在那捂着额头的吴邪，言简意赅：“他才是。”

“这样。”那人长腿一迈来到吴邪面前，伸出一只手，笑的时候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，“欢迎来到我的世界，我是黑瞎子。”

“黑瞎子……”吴邪心说这艺名也是够酷的，即使被撞得心有不满，也只能好脾气地回道，“我叫吴邪。”

“你这脑袋没事儿吧？”黑瞎子一脸看笑话的表情。

“没事。”有事又能怎样？吴邪心道。

黑瞎子的笑容就没歇下来过，但最终也没继续说什么，放下小提琴就爬上床休息去了。

室内一时沉寂。

吴邪默默地盯着张起灵，后者适时开口：“要不要拿热水捂一下脑袋。”

吴邪心中仍有气，却无可奈何，又盯了他半晌，憋出一句话：“没事儿……哪就这么娇贵。”

站在他面前的人“嗯”了一声：“那我先走了。”

那股烦躁劲儿就又上来了，吴邪往床上一趟，背过身不去看他，声音有点闷闷地：“去吧去吧去吧，看着也心烦。”

身后没有半点动静，吴邪一双眼睛盯着白墙上的一个小污点，额头上还隐隐痛着，心里没由来地就开始委屈，但他到底也不能说些什么，心里带着气儿的时候，指不定就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，他可舍不得。

后来他听到张起灵动了，很轻地走了出去，将门也带上了。

吴邪发泄似的一拳揍在枕头上，又叹了口气。

倒是黑瞎子在上铺“嘿嘿”笑了几声，但吴邪才不去管他。

 

虽说是“过几天”给吴邪一个交代，但张起灵的一颗心总是时刻吊着的。这天夜里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吴父威胁的话，他其实想过，是不是应该听从吴父的交代去和吴邪提“分手”，但那个想法一窜上心头就立马被他否决了。

怎么可以提分手？他和吴邪确定关系的时间不长，但从第一天开始，他就认定了两人是要一起的，就好像他们天生就应该走到一块一样，他想象不到两个人的生活中突然没有另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。

他正烦扰着，突然听到父亲起夜的声音。微微支起身子，在门上的小玻璃窗看到外头暗黄的灯光，一个人影慢慢地踱过去。他那时想到，如果这一次被发现的人是他，那么父亲该如何对待自己，对待吴邪？如果换做是父亲去威胁吴邪与自己分手，并有意瞒着自己，那么他该如何？

张起灵心里没有确切的答案，他才十八岁，在这人生的四分之一处遇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，没有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去牢牢抓住，有的只是源源不断的阻拦与偏见。但他知道，他肯定是不希望吴邪瞒着自己的。他知道“一起”的含义，风雨同舟，只是这场风雨比他想象中来得还要早。

这边张起灵辗转反侧难以入眠，那头的吴邪也是如此，只不过他的失眠原因又多了一层。

《流浪者之歌》吴邪是听过的，曲调缠绵动人、悲酸忧郁，别有一番滋味，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在大晚上十一点反复听黑瞎子拉这一段。

偏偏两人的寝室处于走廊尽头，有幸逃离了宿管阿姨的魔爪，因此才没有上演大妈半夜突袭拍门的情景。

吴邪将头闷在被子里又忍了十分钟左右，实在是受不了了，一把扯下被子，怒道：“你能不能歇了，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。”

住校的第一天，吴邪实在是不想跟他这位新室友发生龃龉，但看这情形，这一战是必不可少了。他今日总归是不爽的，正愁火气没处撒呢。吵就吵吧，谁怕谁。

没想到的是，黑瞎子居然笑了，跌声道歉：“不好意思啊，平时一个人住，习惯睡前拉一会儿。”

“这会儿你不是一个人了，别拉了。”吴邪撒火又没撒成，没好气道。

“行吧。”

音乐声总算是停了，只是吴邪更加郁闷了。

他平时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，但……那可是张起灵啊，从来不会对自己说一句谎话，从来不会隐瞒自己的张起灵啊。到底是有什么事情，让他这么推三阻四吞吞吐吐的？ 

听到对面下铺的人一个劲儿翻身，黑瞎子乐了：“我这都不拉了，您怎么还失眠啊。”

“拉什么拉，你这人说话恶不恶心。”吴邪回道。

黑瞎子知道这位新室友今天心情不好，不应该往枪口上撞，只是看他被自己逗得张口胡说的样子实在好玩，忍不住继续戳他心窝子：“怎么，失恋了啊，说话这么冲。”

“……你能不能闭嘴。”吴邪起身将一个枕头扔到黑瞎子的床铺上。

世界彻底安静了。

但黑瞎子的话确实提醒了吴邪。分手……难不成张起灵今天这般吞吞吐吐的是要和自己提分手？

吴邪将被子闷在头上，乱七八糟的想法将他的脑子搅得混乱不堪，但理智上他又在提醒自己别老像个娘们儿似的胡思乱想。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，张起灵的一言一行就能把自己变得不像原来的样子，患得患失的。原来恋爱就是被一个人控制所有的情绪吗？那这样的感觉还真是差劲。

后来吴邪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，只记得后半夜对面床铺的人开始打呼噜，他以为自己会失眠一整夜，可是他太累了，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。

 

TBC